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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左茂轩 实习生 杜巧梅 北京报道
导读
根本原因在于，动力电池生产企业和车企，不重视安全，为了降低成本，对电芯品控不严、BMS设计要求太低，并且没有对动力电池包足够的安全设计保护等。
电动车“火”了。
继今年4月，特斯拉、蔚来、比亚迪先后引发自燃事故之后，5月份特斯拉和蔚来又接连发生安全事故。电动汽车安全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虽然上述事故均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却引发了消费者对于电动汽车的不信任和恐慌情绪。
“具体原因有待调查，但这无疑给一味追求能量密度的三元锂电池敲响了警钟。如果说纯电动车冬季驾驶里程衰减还是一个顾客满意度问题，这接连发生的纯电动车自燃事故则是安全隐患，而随着电动车保有量的增加，今后更有可能变成社会公共安全的隐患。”5月17日，针对近来电动车频繁起火事件，一位业内专家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事实上，特斯拉、蔚来、比亚迪在国内先后有5起事故，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根据公开资料不完全统计，随着保有量增加，过去几年，我国电动汽车起火事故逐年增加。有关部门的统计结果显示，2018年全国总共发生电动汽车起火事故40多起。而充电桩公司特来电统计的数据显示，单单在4月21日—5月10日，电动汽车起火事件就达到了11起。
一方面，动力电池不断追求更高比能量和更大充电倍率，导致安全隐患增加；另一方面，早期不成熟的新能源汽车运行几年时间后，逐步进入高危期。冷静思考十年来快速发展的电动车行业，电池安全这道最基本的难题，仍然是最重要的门槛，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多起事故原因不明
针对电动车起火事故，各大车企都很快给出了简单的事件说明。但在近期引发强烈关注的五起事故中，只有蔚来给出了西安维修的ES8之所以引发火情的具体原因。
4月21日晚间，上海一辆停在地下车库中的特斯拉Model S自燃爆炸，并引燃了一旁的多辆车辆。4月22日，在西安蔚来授权服务中心，一辆正在维修中的ES8发生燃烧，蔚来称，事故车辆由于之前底盘遭受过严重撞击，导致动力电池包左后部外壳与冷却板大面积变形。电池包内部结构在被挤压的状态下经过一段时间后形成短路，最终引发火情。4月24日，武汉街头一辆比亚迪e5起火，比亚迪官方表示经初步检查，起火点位于车辆后备箱位置，动力电池检查完好。
5月12日，香港一停车场内的一辆特斯拉Model S自燃，并发生3次爆炸。5月16日18时16分，一辆蔚来ES8在上海市嘉定区一小区地下车库突然冒烟，消防员耗费两小时才将其扑灭。
上述五起事故中，蔚来的态度较为积极，给出了初步的调查原因，但特斯拉方面至今未对事故的调查给出详细说明。
事实上，分析电动车起火的原因较为复杂。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缺陷产品管理中心曾经表示，鉴于电动车起火可能与电器线路、燃料电池、机械干涉和外部火源等因素相关，且部分证据会在燃烧过程中消失或发生变化，因此缺陷调查非常困难，原因分析异常复杂。
不过，在业内看来，电池是引发电动车起火的主要原因。“第一，电池充电时，容易因为充电短路或者操作不当而发生事故；第二，电动车发生碰撞等交通事故后，有可能造成电池的内部结构出现问题，有自燃的隐患；此外，夏天温度过高或者电池长期高速运转，也有可能造成电池安全故障。”5月19日，一位业内专家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
而深究电池之所以带来安全隐患的内因，上述专家表示过于追求高能量密度是主因，在补贴政策的导向以及通过高续航提高竞争力的驱使下，产业链的相关企业过于追求能量密度，未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安全验证。同时，又要面临成本和价格的压力，在材料使用上贪图便宜，未能保障足够的安全性。
一个公认的事实是，电池材料的能量密度越高，安全风险也就越高。“从材料体系上，不断追求高能量密度，本身并没有错，但安全风险确实比较高。特斯拉在电池设计、电芯上代表了比较高的水平，目前仍然出现了一些问题，这意味着高能量密度的电池确实存在热失控的风险。”有电池专家表示。
针对频繁发生的起火事件，部分企业已经采取了相关举措。
5月15日，特斯拉正式宣布升级BMS软件，对“充电管理和热管理设置”做出调整，进一步保护汽车电池，并延长电池使用寿命。特斯拉强调，特斯拉电池组的设计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只有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才会起火，而且火势蔓延非常慢，给乘客足够多的时间离开汽车，保证安全。
虽然5月16日蔚来ES8上海的起火事件暂未公布调查结果，但蔚来汽车能源副总裁沈斐表示，事故车辆在插枪状态下停放4天，充满电后系统多次自动复充使电池长期保持满电状态，鉴于动力电池在长时间高电量的状态下的失效概率会增加，出于安全审慎的原则，在正式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对于处于联网状态的专属桩和车辆，蔚来将临时采取措施将充电量限制在90%。不过，他也强调，这一举措并不意味着事故是因为充电引起。
全产业链拉响警钟
对于自燃事件引发的关注，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表示，媒体对特斯拉自燃事件过分渲染，却对每年数千起燃油车起火视而不见，这无疑是双标。燃油车着火的频率远高于特斯拉汽车，甚至是特斯拉的5倍。
但是，电动汽车起火的问题不容忽视。很多情况下，电动汽车是突发性地毫无预兆的起火，并且，起火的速度快、温度高、蔓延快、易发生爆炸，车一旦烧起来无法快速扑救，容易爆燃殃及周边车辆起火燃烧，造成的损失巨大。
整体来看，引起电动汽车起火的直接原因或许是热失控。但是，根本原因在于，动力电池生产企业和车企，不重视安全，为了降低成本，对电芯品控不严、BMS设计要求太低，并且没有对动力电池包足够的安全设计保护等。
就电动汽车动力电池而言，电芯的选择、电池包的设计、BMS热管理系统、安全防护等一系列，都是影响电动汽车安全的关键因素。电芯、电池能量密度的高低与续航里程成正比，电量越大，续航也就越持久。但是，随之而来的安全隐患也就越高。
有观点认为，特斯拉之所以频频起火，主要是因为特斯拉搭载的高密度的圆柱形电芯，更大可能地提高电池能量密度。大部分企业选择的是方型电池，续航里程无法达到特斯拉的高度。
目前，大部分车企仍在往高续航推进，其中的一个手段是改善电池的正极材料。目前，我国电动车主要采用的三元锂电池，其正极材料镍钴锰，镍的比例越高，意味着电池能量密度越高。同时，降低价格昂贵的钴的用料，也可以降低成本。目前，市场的主流电池是NCM523和NCM622（镍钴锰比例分别为5：2：3和6：2：2），广汽新能源新近上市的AION S搭载了宁德时代生产的NCM811电池，这让其续航里程能够突破600公里，这也是第一款使用NCM811电池的量产车型。
不过，目前业界对于NCM811的电池安全性，仍然有着一些疑虑。“由于镍的比例过高，在生产中很容易出现安全性能下降、充电效率下降、过热等问题，生产电池的条件也非常严苛。安全性要求比之前要大大提高。”有汽车业内人士表示，车企应用新的电池技术时，必须保证充足的验证和安全保障。
一位宁德时代的内部人士表示，宁德时代的NCM811电池，从电芯安全、模组安全到电池包安全，都进行了多重安全设计。宁德时代进行了273项电池测试，包括100项性能测试、48项安全测试和125项可靠性测试。
多位汽车业内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对于能量密度的过度追求，给电动车安全留下了隐患。随着国内电动车销量的增多，类似的起火事故也会越来越多，意味着需要更加安全的保障措施。
在新能源汽车专家王秉刚看来，电动汽车是可以做得十分安全的。“去年去日产调研知道，日产公司销售近50万辆（电动车），无火灾事故，他们的安全标准与试验方法极为苛刻。我认为，内部对自燃无法预料，是不能接受的。”王秉刚表示。
电动汽车百人会执行副理事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欧阳明高曾经表示，据其调查分析，去年上半年高发的电动汽车失火事故，虽然有验证和测试不足等系列原因存在，但主因在于电池热失控。他曾呼吁产业链上的相关企业，加强技术研发和投入，以先进的BMS和热蔓延防止手段来应对，并对电池内部的短路等情况提供预警技术干预等。同时，他也提出应尽快推出电动汽车安全年检规范。不过，中关村新型电池技术创新联盟理事长、电池百人会理事长于清教表示，考虑到成本的因素，目前车企对于搭载电池安全防护产品的积极性不强。
频繁的自燃事件，让成长中的新能源汽车面对着诸多质疑和挑战。而目前尚处于市场培育期，自燃也会让消费者对于电动车失去信任，尤其是售价较高的特斯拉、蔚来等新企业来说，对其品牌是极大的损害。
“在新车交付之前，一定要做好品质把控，对电池以及整车安全进行周密的测试验证。电池厂家和主机厂要加强自主研发，不要浮躁地跃进，而是将安全放在首位，稳步提升技术水平。”上述汽车业内人士最后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