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4/23 11:05:00
每经记者：杨卉 李少婷 每经编辑：梁枭
因跃上算力风口去年股价大涨的鸿博股份，如今也因为算力跌下悬崖。
业绩预告由盈转亏后，鸿博股份与其算力业务的核心子公司北京英博数科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英博数科）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经历了官方账号自称员工无法进入、发布澄清公告、保安“堵门”的剧情后，鸿博股份一纸公告解聘了副总经理周韡韡。不过，英博数科未来由谁掌舵，鸿博股份并未透露。
根据《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鸿博股份投关部工作人员处获得的独家信息，董事会解聘后，周韡韡除了不在鸿博股份任职，也将离开英博数科，公司会安排替换人选，目前英博数科正常办公。
值得关注的是，鸿博股份所讲的算力故事，核心逻辑在于与英伟达的紧密合作，再进一步讲，是拿到宝贵的英伟达AI芯片货源。而周韡韡正是为英伟达和鸿博股份牵线搭桥的关键人物。去年以来，英博数科签下了多笔算力大单，目前尚在交付期内，此次高管变动是否会影响后续订单交付目前尚未可知。不过，在限售影响下，英伟达可向国内出售的GPU配置一降再降，即便不与周韡韡“分手”，鸿博股份的算力生意该如何走向可持续，已经成为市场和监管方关注的焦点。
有算力大单尚在交付期 公司回应人事变动：会找人接替周韡韡
持有鸿博股份的股民度过了一个忐忑的周末。
4月19日晚间，鸿博股份（SZ002229，股价16.47元，市值82.08亿元）发布公告称，公司董事会同意解聘周韡韡副总经理职务，解聘后周韡韡不再担任公司任何职务。不过，上述公告并未提及周韡韡在子公司英博数科的职务是否会保留。据此前公告的内容，周韡韡还担任英博数科总经理一职。
一纸公告之后，投资者中出现了两种声音。有人认为，周韡韡离开是利好；也有人认为，尽管公司强调解聘不会对日常生产经营活动产生重大影响，但作为维系智算业务的关键人物，周韡韡离职后，鸿博股份算力供给或将出现变数。此外，周韡韡离职后，鸿博股份旗下负责智算业务的英博数科运营情况也成了焦点，毕竟英博数科手中还握有不少算力大单，鸿博股份也全凭这个子公司站上人工智能风口。
从消息披露后的首个交易日情况来看，二级市场的反应已不似前几日那般极端。4月22日，鸿博股份低开逾3%，股价全天均在水下运行，最终收跌4.85%。既未现跌停，也未能翻红，是走是留？在经历上周股价的大幅波动后，这样的走势难免让持股的股民心生纠结。
对于“分手”一事，周韡韡近日也接受了媒体采访，解聘公告发出当日她还曾表示，自己目前没有办法正常使用办公室工作，相关事项仍在处理之中。不过，鸿博股份始终未透露除公告内容外的信息。
近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独家从鸿博股份投关部工作人员处获悉，董事会解聘后，周韡韡除了不在鸿博股份任职，也将不在英博数科任职，目前英博数科正常办公；公司会安排替换（周韡韡）人选，但目前不清楚更多。
新上任管理层会如何接管英博数科及其核心团队目前尚不可知，但难度一定不小。毕竟英博数科成立于2022年6月1日，周韡韡在同年8月起就担任掌舵人，全面负责公司筹建、技术研发、团队建设、业务开拓等工作，一手组建了公司团队。此外，根据此前网上流传的一份解雇名单，除了周韡韡外，邱领、翟孟孟、李润丰、孟建雄等英博数科核心业务（技术）骨干也在列。对此，《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向鸿博股份发送了采访邮件，询问英博数科目前是否可控，截至发稿未有回复，周韡韡本人也未回复相关提问。
业界和投资者关心英博数科，一方面是好奇双方“翻脸”的始末，但更多的是担忧鸿博股份的算力叙事能否继续讲下去。
记者注意到，目前英博数科的部分大单还在履约期。
其中，英博数科曾于去年年底与北京百川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百川智能）签署了《云服务协议》。根据当时的公告，这笔订单涉及交易总金额在13.82亿元左右，履行期限为2024年1月30日至2027年1月31日的三年间。双方在合作期间将根据协议约定每月结算实际费用，英博数科需分别在不晚于2024年1月30日、2024年4月30日前分两批交付协议约定的英伟达DGX/HGX H系列智算服务器。
此外，根据鸿博股份去年10月的公告，英博数科还与北京京能国际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京能）签署了近10亿元的采购协议：北京京能委托英博数科进行智算中心建设规划、设备采购及部署调优服务，智算中心总体规模预计不低于2000PFLOPS算力，2023年10月31日前完成一期1024PFLOPS算力设备交付，二期建设需求为1024PFLOPS算力，是否启动、启动日期由双方根据项目需求进一步确定。
截至发稿，鸿博股份尚未就订单推进情况、大客户的续约意向及算力交付进展等问题作出回应。在回答投资人相关提问时，鸿博股份也只是称，如有达到披露标准会履行信披义务。
图片来源：深交所互动易截图
此前终止股权激励，与周韡韡“分手”早有预兆？
辞退高管并不鲜见，为何周韡韡和鸿博股份会被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简单回顾，去年鸿博股份之所以成为算力大牛股，与其多次强调的与英伟达之间的“紧密关系”密不可分（详见此前报道：《调查｜AI龙头or算力“掮客”：从国内代理商批量购整机，鸿博股份与英伟达的“紧密关系”含金量几何？》）。其中，最有核心竞争力的，是鸿博股份能从英伟达处获得稀缺的GPU货源。
而能和巨头英伟达搭上线，曾担任36氪高级副总裁的周韡韡扮演了关键角色。据她此前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透露，这项业务的开端是她先与英伟达接触，而鸿博股份也多次在公告中强调周韡韡之于算力业务的重要性，称其“（有）国际化教育背景、从业经验与商业资源使公司的人工智能相关业务快速落地”（详见此前报道：《曾五度转型失败的鸿博股份又跨界AI 关键人物牵线英伟达获超6800万元股权回报》）。
二者“闹掰”的原因目前尚不明晰，但“嫌隙”确是早有预兆。
4月16日，社交媒体流传的一张截图称，英博数科解除了部分员工职务，其中就包括周韡韡。此后几日，各类消息频出，如英博数科官方微博称全员无法进入办公区后又“秒删”；官方微信发布澄清公告；办公场所被拍有保安“堵门”等。
4月17日中午，鸿博股份相关人士回应《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称，彼时鸿博股份（原）副总经理周韡韡只是停职，没有辞退，也没有达到披露标准。
4月18日，周韡韡未现身此前公开宣传的活动现场。记者尝试前往英博数科官网披露的办公场所，未能上楼就被物业拦下。
更为蹊跷的是，根据第三方平台数据，今年4月8日，英博数科还将住所由当前办公地址变更为北京市海淀区西三环中路10号望海楼B座二层207室。4月17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望海楼B座二层，但二层空无一人，207室门上有“总裁办公室”的标牌。
英博数科登记的住所地址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李少婷 摄
综合现场公示板信息，此处由中关村科技园区海淀区管理委员会管理，曾是“孵化基地”，名为“金种子创业谷”。《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咨询者身份从园区物业方面获悉，由于注册地址在孵化基地的公司过多，市场监督管理局曾多次到访检查。
记者实探发现，目前英博数科的办公地址仍然在官网所标注的财富金融中心，写字楼前台的53层标注了英博数科的名字，但记者未能上楼就被物业拦下。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李少婷 摄
再向前追溯，去年9月27日，鸿博股份突然宣布审议通过了《关于终止2023年限制性股票激励计划的议案》，一致同意终止公司限制性股票激励计划。至于原因，根据彼时鸿博股份的说法，受宏观环境变化、全球发展不确定性增多等多重因素影响，公司在积极与各方沟通的基础之上，综合考虑股权激励方案的总体节奏规划与时间点等问题作出了决定。
随着鸿博股份取消股权激励，周韡韡也失去了以低价获得公司100万股限售股的机会。就在今年4月双方矛盾被摆上桌面时，周韡韡还曾在个人朋友圈发布了“莫名损失了今生最大的单笔财富”“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遵守规则是我的责任，保持职业精神是我的义务”等内容。
值得关注的是，内部矛盾日益明显的同时，鸿博股份的控制权还发生了变更。今年2月28日，鸿博股份发布公告称，因合同纠纷，公司股东河南寓泰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寓泰控股）及河南辉熠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辉熠贸易）所持公司股份被司法扣划，寓泰控股及其一致行动人辉熠贸易合计所持公司股份比例由3.36%减少至0.65%。此次被司法扣划后，公司控股股东由寓泰控股、辉熠贸易变更为无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由黎小林、杨凯、毛伟变更为无实际控制人。
算力“掮客”生意隐忧不断，智算中心收入入账时间存疑引发业绩变脸
除了谈及个人损失，周韡韡另一条朋友圈也值得关注。
4月13日一早，周韡韡发了一条朋友圈：“谢谢关心，我是做事的，不是做账的??”《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发布这条朋友圈的前一日，鸿博股份公告修正业绩预告。
4月12日晚间，鸿博股份披露《2023年度业绩预告修正公告》称，此前公司的归母净利润预计为盈利3740万元至5610万元。因设备销售收入原入账时间未得到审计机构认同，预计2023年净利润更正为亏损5000万元至5800万元，扣非净利润为亏损6500万元至7500万元。
根据鸿博股份在修正公告中的说法，英博数科于2023年开展与北京京能就智算中心建设设备采购的合作，截至2023年12月31日，就上述合作项目，鸿博股份已收到北京京能支付的首笔合同款4.998亿元，已交付了部分设备并取得阶段性设备验收确认单。
然而，鸿博股份2023年审计机构，上会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认为，鸿博股份应在该项目所有设备交付并完成最终部署后方可确认收入，相关收入在营业收入中予以扣除。因此，公司才对业绩预告中的财务指标进行更正。
业绩“变脸”的消息立即引发监管关注。
4月15日晚间，鸿博股份披露称收到福建证监局警示函；同日晚间，来自交易所的关注函也一并而至。关注函直指鸿博股份业绩预告修正公告较原业绩预告存在重大差异，且盈亏性质发生变化，涉嫌违反相关规定。
对此，上海久诚律师事务所主任许峰律师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2024年1月11日到2024年4月13日之间买入股票，并且在2024年4月13日后卖出或持有鸿博股份的投资者可以发起索赔。
其实，在此次业绩变脸前，鸿博股份的算力生意就已有隐忧。按照今年4月周韡韡在接受科技自媒体智东西专访时的介绍，英博数科半年时间拿下近30亿元的算力大单，百川智能、MiniMax等AI大模型厂商都是其客户。
然而，从其与百川智能签订的合同来看，双方的合作内容为：英博数科向百川智能提供协议约定规模的英伟达智算服务器所有的算力和资源以及配套软件、应用，以及技术服务，单台智算服务器所提供的算力规模和性能不低于英伟达H系列8卡智算服务器所有的同等算力。
划重点：英伟达。去年以来，英伟达可对国内企业销售的AI芯片配置一降再降，A100、A800、H100、H800等产品均在禁售名单，其针对国内市场推出的“特供版”也并未激起太大水花。在此背景下，不少国际算力被业内人士戏称为“高价低配”。
图片来源：深交所互动易截图
面对投资者“公司有考虑支持国产算力，远离国外算力”“英伟达针对中国市场推出特供版芯片，由于性能的原因市场反应较为平淡”等犀利问题时，鸿博股份也只给出了“公司与国内外多家优秀的企业保持合作关系”“将综合考虑各类硬件设备的使用效益进行设备采购”的回复。
核心人物离场、内部矛盾升级、供货环境生变??鸿博股份的算力叙事能否继续，又该如何继续？《每日经济新闻》也将持续关注。